记者:外界担忧,重庆是否详细测算过1000万人进城后对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的庞大需求,政府如何承担可能的巨额财政支出?
黄奇帆:农民进城,政府当然要花钱。据测算,一个农民工穿上城镇居民的“五件衣服”,总体成本需要六七万元,那么300多万人就是2000多亿元;农民把农村“三件衣服”脱掉(即补偿农民放弃土地承包经营权、宅基地使用权和林权)又要700多亿元。初步估算,农民进城后养老和医疗保障大概要花1000亿元,但是这两部分并不需要政府出钱,而是企业依法合规支付。
同样,医疗保险的差别也将拉平。企业无论从承担社会责任,还是增强凝聚力,都应该把员工的各项保障支出交足。
教育方面,假如200多万农民工进城,就可能新带来近100万个小孩读书。没有城市户口,小孩一年要付几千元择校费,我们会要求教育部门不收择校费,这是政府该提供的公共服务,由政府教育经费支出。
农民工在城市的住房问题,既可以租房买房,也可以申请政府建造的公租房,人均十几平方米。
三年内,重庆要建设3000万平方米的公租房,需要投入700亿元,但公租房租金可以支付融资利息,实现现金流平衡。
记者:不少农民既向往穿上城里的“五件衣服”,又不愿意放弃农村的“三件衣服”,因为他们认为城里生活成本偏高,就业前景不稳。如何破解这个问题?
黄奇帆:从全世界来看,城市化过程,都是农业用地增加的过程,为什么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中农业用地越来越少?
按照通常逻辑,农民人均有200平方米宅基地,比方说1亿农民进城,就可空出2万平方公里宅基地。而这1亿人进城,按每人100平方米建设用地计算,只需要1万平方公里的城市用地,省出的1万平方公里可以退耕,因此全国18亿亩耕地,不仅不会减少,还会增加。而现在是农民工常住在城里了,宅基地又不退出,等于两边都要用地,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当然越来越难。如果能从体制机制上解开城乡建设用地流转这个结,引导农民在自愿基础上退出农村宅基地,这个难题应该就解决了。
我们有三个原则:一是自愿申请,绝不强迫;二是城市“五件衣服”一步到位,只要农民进了城,获得了城市户口,通通享受城市居民待遇;三是农村“三件衣服”退出有三年左右的过渡期,而且一定是有偿退出。
农民的农村户口迁出了,但承包地经营权和宅基地使用权先放三五年,不裸着身子出村,有个缓冲期是好事。他在城里过得愉快,就会彻底退出,万一不愉快,想回去也可以。
过渡期结束后要退出也不是剥夺性的,而是按市场价值退出,通过专业合作社来转动承包地,通过土地交易所来转动宅基地,实现农地流转和建设用地的城乡循环。初步测算,一户农民通过退出承包地和宅基地,可以一次性获得10多万元的收益。
如果农民通过退出承包地和宅基地,获得十几万收益,一家人在城里团聚,就可以避免出现过去青壮劳力去打工、老少妇孺守家园的分离景象,而使他们能共享天伦之乐。
这十几万退出收益可以拿出一部分,一次性给老人买养老等社会保障,住房问题可以先通过公租房解决。青壮年劳动力自己有工作,可以自己交养老、医疗,20年后退休了就有了保障。孩子不用交择校费,毕业后可以享受平等的就业和社会保障。据《财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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