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生存在城市暗影里的人,其实一直在我们的身边,只是,我们很少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,也很少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、他们的愿望。经受了一年的生存压力和苛刻的条件,他们中有多少人已经到了生命和精神的极限?他们需要关怀,他们的不幸,提醒我们检讨责任。
岁末的时候,有一些人的生命已经很憔悴,有一些人的冬天已经很难熬。
南京建邺区金沙江路一处工地,民工老朱猝死,老朱是山东人,50多岁,晚上回去还有说有笑,早晨就被发现死了。(详见今日快报B3版)
这样的消息,在城市能激起多大的波澜,着实不敢妄说。人们如果还有记忆,当不会忘记,去年12月18日快报的一则报道:民工老周在安德门劳务市场无声无息地死去。
而虎年之前,民工张士华从河西和府奥园建筑工地6楼坠下,摔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死前一天,他曾经来这个工地找包工头要工资,因工资结算标准不同发生争执,张士华被对方打伤。
这些令人悲怆的例子从来没有绝迹,甚至,在新旧交替的时候往往接二连三,但是,这并不是使我们麻木的理由啊。
这些生存在城市暗影里的人,其实一直在我们的身边,只是,我们很少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,也很少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、他们的愿望。经受了一年的生存压力和苛刻的条件,他们中有多少人已经到了生命和精神的极限?他们需要关怀,他们的不幸,提醒我们检讨责任。
“旭日阳刚”嘶鸣着的“春天里”,其实只是一个飘渺的精神家园。更多的时候,他们粗糙地活在城市的心脏里,无暇顾及精神家园在风雨里的飘摇。即使“旭日阳刚”已经转变了自身的命运,并且有可能出现在央视的兔年春晚,但是他们所演绎的民工命运其实并不会立有起色。一切也只是一个“传说”。
然而,他们需要尊严,他们需要被尊重。
几日前的微博上有这样一张图片:某地,路面被挖开,路面是城市的人与车,路面下是几名民工在吃饭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面对别人的镜头,他们喊:别丢政府的脸。
今年8月,因为采访的需要,笔者跟随一名甘肃妇女在北京顺义某个工地旁卖凉面,民工们大多买3元一份的凉面,用塑料袋装了,蹲在地上吃,只有3位民工破天荒买了啤酒喝,而当笔者想拍下这一幕时,他们却说,不要拍我们的脸。
他们的尊严,就是一张表面空洞实则富有情绪张力的脸面,而这样的脸面,既是他们自己的,也是所在城市的。为了这样的脸面,他们也在仔细维护。“旭日阳刚”唱“春天里”,让我们泪流满面,甚至感动了省级高官,就是因为我们被他们内心的自尊所打动。
应当洞察他们的内心,那里也有无限柔软部分。他们的歌声可以催泪,他们的内心世界更是落满了人性的光辉。民工张士华死前,他6岁的女儿要来南京过年,女儿在电话中表达的愿望是,要一件“喜羊羊”的新衣服。衣服买到了,但是女儿再也见不到爸爸了。
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,需要享受天伦之乐。这样的念想,在岁末的时候也愈加强烈。谁能忍见,暴力、欺诈、冷漠、观望使他们走到绝望的边缘,使他们的生命迈入险境?
平日,他们挣扎在城市的边缘,谁能否认,挣扎也是一种奋斗?但是由于在城市他们可以依赖的力量有限,这样的奋斗是艰难的,是无援的,是孤独的。他们需要整个城市的力量来支援。而前提是,如果不能给他们以支援,起码不能起反作用。
不可否认,他们是权利和物质上的弱者,而这样的弱者显然不只是民工群体,更包括那些突然陷入“冰窟”的人。
27日晨,湖南省衡南县松江镇一辆三轮车在运送20名小学生上学时意外坠河,造成14名学生死亡。尔后,多名遇难学生家长称,事发后当地政府动用大量警力,强迫家长签字同意补偿协议(据新京报报道)。
失去亲人的生命,是最大的不幸,更为不幸的是接着又发生这样的剧烈波折,这无疑是雪上加霜。尊重生命,尊重逝者,这是权力也不能僭越的常理。在失去亲人生命的语境中,这些家人也是事实上的弱者,他们需要的是精神的抚慰,人文的悲悯,需要的是平等、公正的对待,而不是粗暴的逼迫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,在这样艰难的时刻,是签约重要,还是人性的关怀重要?让这些饱受锥心之痛的家长安宁一下,是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啊!如果说重压和灾难是第一次伤害的话,那么,对伤害的冷漠就是第二重伤害。
对弱者缺乏怜惜之心,不仅是一些地方政府的表现,也往往是社会的表现。否则,我们何以解释,由民工老周之死“换来”的民工临时庇护所,不到一年就悄然退出历史舞台?否则,我们何以解释,那么多民工在这个严寒的季节以近乎羸弱的肉体和精神承受着重压,却鲜有人知道,他们来自何方家有几人?
关爱我们身边的弱者,其要点不在于搞一场又一场各种名目的行动,而在于,给他们的肉体和精神注入关爱的力量,用力阻挡一股令他们慢慢消逝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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